孤木风

【郅摩续命】旧故里草木深(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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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条废Lynn

(三)        @墨非

(四)        @孤木风

(五)        @卖大be菜的

(六)        @Anncy立夏

(七)        @墨非

(八)        @云中虫

(九)        @孤木风

(十)        @石过境迁。

(十一)     @卖大be菜的 

(十二)     @Anncy立夏

(十三)     @墨非

(十四)     @云中虫 

(十五)    @孤木风

(十六)    @石过境迁。 

(十七)     @卖大be菜的 

(十八)    @石过境迁。 

(十九)     @墨非

(二十)     @云中虫 


下一棒who?



1930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空中细碎的雪花,落到地上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水。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意,街头巷尾可见那些穿着粗布衣衫的人,瑟瑟发抖,双目低垂。也许他们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做着和亲人一起吃着热乎乎饭菜的梦。


李郅戴着高高的礼帽,穿着厚实的皮衣,走在这凄冷破败的街景中,他觉得痛苦和悲哀。这份痛苦和悲哀随着他走进一条窄巷,渐渐地就被另一种压抑所替代了。那种压抑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来回在心上碾压翻滚,而李郅甘愿受着这份酷刑,仿佛只有痛苦才能稍微缓解他心中的悔恨。


在狭窄的巷子中,右转,再右转,李郅进了一个院子。那院中立着一棵树,树杈上零星挂着几片叶子,被雪水润得湿亮。李郅从包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尚微微腾着热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放在树下。“萨摩,这是你最爱吃的烧鸡,我已嘱咐卖家多放些辣。”李郅自顾自地对着这棵树说着,温柔的笑容中蕴着令人心碎的苦寂。


事实上,李郅重伤醒来后,再也没有见过萨摩多罗的尸身。他去问公孙四娘萨摩多罗葬在何处,公孙四娘说一把火烧了,骨灰扬了。于是萨摩多罗此人就像一团蒸发的空气,就这样没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曾经相爱过。


李郅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名贵的表,那是百达翡丽,年轻男子都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出身富贵的李郅不仅拥有百达翡丽,他还拥有很多东西,但不论是这些身外物,还是他那曾经火热跳动的心脏,还是他皮囊包裹下的灵魂……每一样他都没能给出去,他没能给他心爱的人任何东西。


萨摩多罗曾说,如果他死了,要李郅把百达翡丽和他埋在一起。可是李郅连这也做不到,因为萨摩多罗根本就没有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棵花束,这棵见证了他与萨摩多罗的分别的花树下,放上一只烧鸡,慰藉他的思念。


李郅把这块没有送出去的百达翡丽埋在了树下,就像他把这份无法诉说的感情埋在心底。


“我要走了。”李郅对着树说。“叔叔失踪后,李公府散了。上海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组织安排我去苏联学习。”李郅顿了顿了,浓眉压抑着沉沉的愁苦。“所以我以后不能再带烧鸡来看你了……但是我听说……我听说苏联的红肠很好吃,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带给你……等我带给你……”


李郅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一滴泪落进了脚下的水洼,漾起了微小的涟漪。李郅最后看了一眼这棵花树,转身离开。


就在李郅离开数分钟后,一个人影晃到树下,他伸手抓起了树下的烧鸡。“红肠就给我打发了?少的烧鸡怎么赔呀?还把百达翡丽当种子埋了,当春天树上能开出表来呢?有钱烧的……”



李郅祭奠过萨摩多罗后,就直接去了机场。天迷迷蒙蒙,昏昏暗暗,一架飞机孤独地在云中浮沉,就像李郅和他渺茫的前路。李郅回想起他加入党后,先是如火如荼的国民革命,突然变成的惨无人道的残杀。他的入党介绍人,他最尊敬的老师萧升,在他的眼前罹难,而他自己却阴差阳错因车祸躲过一劫。那之后,他静默,扮演好一个无能的少爷,成了他能为理想做的唯一的事。后来,他的任务是营救“王子”,但是他的“王子”萨摩多罗最后还是倒在了血泊里,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上。他既没有完成任务,也没能拯救爱人。


好在,警力部署情报顺利地送了出去,那个重要的秘密会议得以顺利地在上海召开。会后,上官紫苏离开了上海,她去香港为革命筹备力量。她做的事,才是真真正正地在为革命做事,李郅对她感到羡慕。


上级说,到苏联学习是为了回国更好地开展革命工作。就像当年上级说留在上海当学生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开展革命工作一样。而此时又有多少像萨摩多罗一样年轻的战士,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呢?每每想到此,李郅都对自己受到的保护和特殊待遇感到愤怒和羞愧。


然而,出乎李郅意料的是,这次的学习是真的学习。在莫斯科,李郅被安排进了一个秘密的训练营去学习无线电技术。所有的知识和设备都是李郅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苏联的教师和训练员非常的严苛,教学方式也是高强度的,李郅每天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


这正是李郅所需要的,忙碌可以让他无暇思念,也无暇痛苦。他让自己变成一台机器,一台每天背公式画图和做计算的机器。李郅变得孤僻起来了,甚至有些阴沉。他好像一下就变老了,眼中刻满了疲惫和沧桑。


和李郅同一期的学员中,还有一个中国人叫赵梦生。赵梦生这个人和李郅相反,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当然对李郅也很友善。赵梦生是李郅在苏联,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经过漫长的冰雪覆盖的严冬后,是一个短暂的春天。在莫斯科短暂的春色里,人们兴高采烈的庆祝复活节,就像中国过年一样。


那一天,学校放假,李郅和赵梦生走在街上,街道挂满了装饰,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溢的喜悦。李郅身处热闹,而这些热闹却进不去他心里。他的心已经丢在了上海,和他的青春一起,随着那个上蹿下跳的小混混一起,化为了飞灰。李郅想起他和萨摩多罗初次见面打架的情景,只觉得恍若隔世。


此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跑到李郅面前,给了李郅一枚红色的鸡蛋,用俄语对他说:“耶稣复活!”然后笑着跑走了。


李郅看了看这个红鸡蛋,求助于赵梦生:“这是什么意思?”


赵梦生在苏联的时间比李郅要长,他解释说,“今天是复活节,耶稣复活的日子。红鸡蛋象征着耶稣的血。耶稣在十字架上,用他的血,为人类洗清了罪恶,所以他的血很神圣。传说他复活的时候,有一位妇人看到篮子里的鸡蛋都变红了,于是把红鸡蛋作为耶稣复活的神迹。是以今天,大家会互相赠送红鸡蛋,表达对耶稣复活的喜悦。”


李郅看着这个红鸡蛋若有所思,说道:“耶稣既然是求仁得仁,那么为什么还要复活呢?”


赵梦生耸了耸肩,“或许因为……人们总是希望故事能有个好的结局。”


“可是,也许耶稣并不想复活。”李郅说,“活着,就要背着十字架,一直走下去。”


听到李郅的这句话,赵梦生的眼神暗了暗,他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是呀,谁不是背着十字架过活呢?”


没能救活心爱的人,这个十字架,将一直背在李郅肩头,成为他一生的罪。


李郅向赵梦生告了别,拿着红鸡蛋,又买了伏特加和红肠,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山上长满了白桦树,微风吹过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的响声。在俄罗斯文化中,白桦树是象征着死者灵魂的树。人们在祭奠亲友时,会折一枝白桦树枝放在墓前。李郅也折了一枝白桦树枝,他向着东南方的方向,摆好了吃的和树枝。


“萨摩,今天是耶稣复活的日子,每个人都很高兴。如果你也能在今天复活,那该多好,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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