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木风

【郅摩】众生七苦之求不得(五)

配 @西瓜好次 大大的MV《情有始无终》链接戳此

 

雪花片片飘落,越落越凶,风起了,狂乱地刮着,像卷着刀刃,粼粼闪着光。

 

萨摩多罗勉力站稳脚跟,才让自己不被风雪吹走。苍茫的风雪中,逐渐出现了漆黑的断壁残垣。还有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高大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是他!

 

萨摩多罗的心脏剧烈地鼓动起来,因为此情此景,他深刻地印在脑中,不停地回忆了七年。七年前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风雪交加之时,他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那时他刚刚脱离了一伙盗匪,又遭遇了狼群,幸得风雪,才得以脱逃。他跑了很久,又冷又饿,终于在茫茫旷野中找到些建筑遗迹作为遮挡。他坐了一会儿,气息刚刚喘匀,一根残柱被风吹倒,向着萨摩多罗的头顶直直倒了下来。他想逃,但发现腿动不了。他躲过了刀剑,躲过了猛兽,躲过了饥饿和风雪,却最终躲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坠物……如此死去,何等不甘,何等冤愤!萨摩多罗闭上眼睛,绝望在心中咆哮。

 

然而那根断柱却没有落下,萨摩多罗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高大,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全身覆裹着冰霜和冷峻,却隐隐地有一脉温情在流动。萨摩多罗无端地觉得这个人很可靠,很熟悉,一种酸涩感胀满了眼眶。那天萨摩多罗捡回了一条命,那天萨摩多罗爱上了一个人。

 

萨摩多罗把这份情感深种在了心底,这份感情破土萌发,这份感情日益茁壮。直到有一天他从高空坠落,本是不死亦伤危难,却被人接住,再次捡回一命。接住他的男人,那冰冷淡漠的面容和焦急担忧的双眼,如此矛盾和难解神情,让萨摩多罗心中一惊,眼前一亮。“是你吗?”萨摩多罗问道。当他知道了,这个七年间容貌未变的救命恩人叫李郅,他感到心里这份滋养多年的情感,终于到了开花的时候。

 

为什么李郅再出现的时候和七年前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从来不承认他就是那个救命恩人?无数的疑问一直盘旋在萨摩多罗的内心之中,迫使他快跑两步,跟上了眼前风雪中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一路穿过那些碎石瓦砾,目标明确地向着一个地方走去,直到走到一排残柱旁,他停了下来,萨摩多罗也跟着停了下来。男人突然转身,把后背贴在石柱上,视线直直地落在萨摩多罗身上。萨摩多罗吓了一跳,同时他也看清了李郅的脸,脸上挂着他从未在李郅脸上见到过的可以称为慌乱的表情。

 

萨摩多罗紧张地等待着李郅的下一步动作,但李郅除了喘息以外,没有任何动作。萨摩多罗意识到,李郅并没有在看自己,他的视线穿透了自己,聚焦于身后远方的虚空中。难道我是透明的?萨摩多罗如此想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李郅眼前挥了挥手。李郅果然没什么反应,他垂下了眼睛,看起来很是疲惫。雪花粘在他的长睫上,随着睫毛轻轻颤抖着。萨摩多罗伸出手指,想拂去李郅眼睫上的雪水。指尖正要触到之际,李郅突然动了。萨摩多罗吓得赶紧往后跳了一步。

 

李郅缓慢地转身,借由柱子的遮挡,伸头向柱子后面看去。他在躲避什么,偷看什么呢?萨摩多罗好奇,也顺着看过去。他见到一个小孩子,坐在断墙下搓着双手。那个孩子,褴褛的衣衫,西域的发式,这可不就是小时候的萨摩多罗?萨摩多罗在震惊之余,他也确信,这里不是属于他的回忆。或许,他正在旁观着一段,他苦苦追寻的真相。

 

萨摩多罗绕到了李郅前面,去看李郅的表情。李郅的眼中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他好像很想冲过去抱住不远处那个可怜的孩子,但又像被一种极深的顾虑困缚在了柱子后头,一面也不敢露。这样浓烈的感情不应该出现在李郅的身上,李郅也不应该认识小时候的萨摩多罗。这个人真的是李郅吗?萨摩多罗感到困惑。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一根断柱向着小萨摩砸了下去。萨摩多罗还未反应过来,他身旁的李郅便一步蹿出,他长腿横扫,一截石柱竟在一击之下裂成四块,飞了开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哇!”萨摩多罗亲眼见到李郅英雄一般地拯救了小时候的自己,忍不住为他鼓掌喝彩,当然,他是透明的,所以没有人听到。

 

“你是谁?”小萨摩用他稚嫩的嗓音问着李郅。

 

李郅的唇微微动了动,萨摩多罗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对小萨摩说的话是:“萨摩,忘了我。”

 

然后李郅念了一段咒语,小萨摩便沉睡过去。李郅抱起了小萨摩,离开这片荒蛮之地。

 

这个人是李郅,萨摩多罗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李郅。但他肯定不是那个大唐皇族李郅。他不仅认识小时候的自己,甚至有着很深的关联,相救亦不是一个偶然。最重要的是,他念的那段咒语,是伽蓝的遗情咒,可以令人忘却一段时间内的记忆。李郅在多年后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出现在长安,那么这一定是他的一个假身份,真正的李郅即使不是伽蓝人,也和伽蓝有着很深的联系。萨摩多罗指肚摸着下嘴唇,如此推理着。但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如果李郅在他小时候对他施了遗情咒,他又怎么会记得有这么一个救命恩人的事情呢?

 

周遭风景变换,萨摩多罗置身于一座西北边城。眼前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抱着一个半大孩子,正在和一户农家交涉,男子给了农户一些钱,请他们好好照料这个孩子。这个男子就是李郅,这个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萨摩多罗。原来他不仅仅是挡了一根下堕的柱子,还安排好了自己的吃住。这对农家夫妇萨摩多罗有印象,他们说萨摩多罗是猎户捡回来的,他当时还奇怪哪有猎户在风雪天去狩猎?

 

现在并不是萨摩多罗回忆童年的时候,他必须跟上这个李郅,搞清楚他的身份和秘密。

 

萨摩多罗跟着李郅进了一间简陋的民居。李郅刚刚关好了门,便痛苦地背贴着门,缓缓地蹲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萨摩多罗焦急地问,但李郅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李郅解下了斗篷,萨摩多罗看到他左胸有伤口,血浸了一大片。李郅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勉强舀了一盆水,用湿布捂着伤口,一点点化开被干了的血黏在一起的衣物和伤口。冰冷的水浸着伤口,该是何等地疼痛!萨摩多罗咬着自己的手指,此刻他多么想替李郅分担一些痛苦,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郅痛苦着。

 

待李郅褪下他沾满血的上衣,他已疼得汗水淋漓。萨摩多罗惊讶的发现,李郅的伤口正是在心脏上方一点点的地方,就是他一剑将李郅捅成凶多吉少的剑伤的位置。从那个伤口处蜿蜒着红色的细线,组成一个绽放的绚烂的花朵图纹。那图纹是枯亡石蕊。如果说彼岸花是死亡之花,那么枯亡石蕊就是不生不死之花,它的花语是被死亡遗弃,无法安息。

 

不生不死,这就是李郅七年间容貌未变的秘密?李郅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郅在纱绢上画了一个符文,贴在伤口处,很神奇的,伤口停止了渗血。萨摩多罗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符文,似乎和伽蓝秘术有些相似,但又有些别的东西在里面。李郅不知道萨摩多罗在看,他迅速地包扎了伤口,和衣而卧,闭目而眠。但他没有入眠,尽管他很疲惫,伤口的疼痛却令他只能清醒地忍着。

 

萨摩多罗坐在床边,看着李郅紧促的眉头,他心里很难受。他曾经幻想过,幻想李郅受伤,生病,他想要李郅脆弱一次,给自己一个照顾他的机会,一个施与爱意的机会。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萨摩多罗却痛恨起了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双手握住李郅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李郅苍白的脸映在萨摩多罗的眼中,隔了一层薄薄的泪。

 

“快点好起来吧……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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