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摩】前列腺GC（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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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多罗一个人在李郅所说的餐厅大堂等位。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的小情侣肆无忌惮地虐狗，萨摩多罗只好选择闭上眼睛思考人生。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爱情的游戏规则是先认真的人输，那么反过来，是否先不认真的人就赢了？
萨摩多罗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李郅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
倘若把两人的交往比作一场对弈，那么对萨摩多罗而言，这恐怕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棋局。仅存的唯一一丝胜机，就是萨摩多罗去做那个先不认真的人。
当萨摩多罗不认真，会碰上两种情况：李郅认真和李郅不认真。
如果李郅也不认真，那么改天两人提起裤子各奔东西，就当是碰巧裤腰带开了，解了过把瘾。如果李郅认真了，萨摩多罗便将上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那时的他，仿佛站在过尽千帆的高崖，看着远方如血的残阳，感慨是爱情改变了他漂泊的人生，令他甘心套上感情的枷锁。他抬起手，霞光照在无名指那硕大的钻戒上，明晃晃地刺着双目。看啊，多么沉重的枷锁！这是多么伟大的牺牲，这是多么伟大的爱情啊！
这么想着，萨摩多罗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渣李郅一把了。于是当李郅匆匆赶来餐厅吃饭，屁股还没坐热，萨摩多罗就赶紧发布了他的壮语豪言。
“明天我就要找工作了，休息日八成和你的凑不上。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有句话说，人生就像列车，谁跟谁都是过客。所以该上车上车，该下车下车，管这车要往哪儿开，坐着舒服就成了。”
萨摩多罗说这句话的时候努力挤出一副沧桑脸，说完还捋了一把刘海，假装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那模样，仿佛一个历经情伤，看透人生的情圣。萨摩多罗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他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又渣又帅，简直要爱上自己。
惊吓吧！错愕吧！害怕吧！颤抖吧！萨摩多罗用余光撇着李郅，同时放大了自己所有的感受器，坚决不错过李郅发出哪怕只有一分贝的心碎的声音。
然而等了许久，一分贝也没有。李郅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吃饭吧。”
“哦……”萨摩多罗应着。吃什么来着？巴西烤肉。
是不是再来一杯扎啤，顺便聊一聊几天前的球赛？
然后在热烈友好的谈话氛围中，在觥筹交错的浮光掠影里，他们彼此默契地将这个话题遗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得美。
吃饭……吃你妹的饭……萨摩多罗拿叉子使劲杵着盘子里的牛肉，挺劲道的牛肉眼看被他杵成了肉馅。萨摩多罗心中的不爽尽数发泄在了这可怜的牛肉上。
“这家巴西烤肉用的牛肉是新西兰空运来的，非常新鲜，而且口感细腻。大厨的烹饪水平也很高，据说以前是在法国巴黎一家米其林餐厅工作过的。”李郅一边慢条斯理地切着牛肉，一边向萨摩多罗介绍。介绍的末尾，李郅露出了一个儒雅又深情的微笑，说，“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哼，长得帅了不起吗？笑得好看了不起吗？东西好吃了不起吗？萨摩多罗恨恨地嚼着牛肉，他决定可劲儿往多了吃，狠狠宰李郅一把。
李郅微笑地看着萨摩多罗说：“你慢点吃，有研究显示每口咀嚼次数在20次以上，会显著减低患肥胖、肠胃疾病的概率。另外也有说法说咀嚼次数在30次左右，可以降低患癌概率，但是这种说法缺乏科学证据。不论如何，细嚼慢咽肯定对身体有好处。”
懂得多了不起吗？当医生了不起吗？讲话很有道理了不起吗？萨摩多罗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不自觉地多嚼了几遍。
萨摩多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超大号的悲剧。他憋着气一句话不讲，努力地营造低气压，结果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影响到，李郅依旧春暖花开，惠风和畅。
于是在这白色餐桌的两边，隔着琳琅的美食和摇曳的烛光，一边是橙色雾霾预警，另一边是APEC蓝。如此强烈的对比，让萨摩多罗仿佛抬头就能看见头顶飘着四个大字：“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怎么了？伟大的毛主席说过，坚持就是胜利。所以哪怕是无理取闹，只要坚持到底，不信你还讲道理！萨摩多罗下定决心，今天说什么也绝不给李郅一点好脸。
“抱歉，我稍微失陪一下。”李郅优雅地起身离开了座位，三转两转消失在了萨摩多罗的视野里。
人走了，脸甩给谁看？萨摩多罗把叉子往桌上一扔，陷在背后柔软的沙发椅靠背里。这个恋爱谈得真是失败啊，萨摩多罗如此感慨。
这家巴西烤肉，每隔一段时间，餐厅内会出现三个肥肥的外国大叔，一个打鼓，一个拿沙锤，还有一个弹吉他。他们穿着统一的鲜艳绿色服装，戴着夸张的宽檐帽子，伴随着热情的节拍，在各个餐桌前边扭边唱。
萨摩多罗支着脑袋看着歌舞，感慨这店家真是没有生意头脑，找大胸妹子来扭好歹能吸引一下直男的注意力，大叔谁看呢？不过反正不管是大胸妹，还是胖大叔都和他萨摩多罗没有半点关系。对现在的他而言，全世界的人类只分为两种，一种叫李郅，一种叫其他。放眼望去，没有李郅的世界，谁谁都是一样的，一块块行走的人形板而已。萨摩多罗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哎，忧愁。
然而萨摩多罗那忧愁的文艺侧脸摆了还没三秒，就被欢乐的歌声打断。三个大叔扭着就往这边走过来了。
出门前没看黄历，今日八成不宜装逼。
萨摩多罗对大叔们报以礼貌的笑容，想着天天看着满桌好吃的不能吃，还得唱歌跳舞，也怪可怜的。于是萨摩多罗从兜里掏出几个大钢镚给那三个大叔，表达一个失业青年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没想到人家没要，反倒掏出一张印着二维码的小卡片。
嚯，瞧瞧，现在收个小费都要扫码了。这样下去，以后要没个二维码，岂不是连要饭都要不成了？萨摩多罗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拿出手机来扫一扫。结果他发现他误会了，人家还真不是来要小费的，是要他扫码关注微信号。
这很精明呀，一边拿着餐厅给的演出费，一边给自己打广告。不错不错，很有头脑。看看人家这业务，还真挺丰富：婚庆、商务、生日宴、寿宴、私人聚会，各种场合，一键下单，电子支付，方便快捷，准时服务。萨摩多罗想着，他会一点魔术，要不也搞一套这个？再不济也能赚点零花钱。
这边萨摩多罗在盘算如何开展新生意，那边唱歌的也没消停，呜呜啦啦地也不知道在唱什么鬼。为什么非要堵这桌呢？难道是看不上我这俩蹦子，非要把大金主等回来不可？萨摩多罗感到疑惑。
此时，拿沙锤的大叔做了邀请手势，请萨摩多罗离开座位。这是要他跟着一起跳舞吗？萨摩多罗也不太会跳舞，就跟着随便瞎蹦哒了两下。但是还没完，蹦着蹦着，他就被这几个大叔领到餐厅后门去了。
这……这是要干嘛？饭前还没付呢？餐厅服务员不出来管管吗？
旁边正好有俩女服务员，她们只管看着萨摩多罗偷笑。萨摩多罗挠了挠头，怎么每个人都看起来挺都乐呵呵的，跟看喜事儿似的？
萨摩多罗在一路含义不明的笑容里，终于来到了餐厅后面一片漆黑的空地。
怎么这么黑，连盏灯都不点呢？
此时，仿佛在回应萨摩多罗心里的吐槽一般，突然间，四周的灯光忽地亮起来了。五颜六色的光点将萨摩多罗包围，他仿佛身处银河系中心，所有的星星都绕着他一个人旋转，所有的光芒都为他一个人闪亮。在这片斑斓璀璨中，一个人逆着光走来，那高大的身影，正是李郅。他仿佛从宇宙之外的神坛上走下的神祇，全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到他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他在萨摩多罗的眼中逐渐放大，最终他停在了萨摩多罗面前。萨摩多罗眼前出现了一捧花，一捧纯白的玫瑰花。
“送给你。”李郅说。
也许每个人看到电视里出现这样的情景，都会忍不住吐槽，多么俗套，多么无聊。现在萨摩多罗可以大胆地反驳这个观点：说俗的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当你所爱的人站在眼前，手中捧着玫瑰，四周是彩灯，还有一群人在身后大喊“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除了哭，没有其他方式能宣泄心中翻腾的感情。
然而萨摩多罗没有哭，他知道如果他哭了，今天就别想收得住了。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啊？”萨摩多罗佯装淡定地询问。
“之前就和这边打过招呼了，本来想下次约会的时候再……但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所以仓促了些。”李郅说。
“那你是因为这个，才那么着急把我从医院赶走的咯？”萨摩多罗问。
李郅点了点头，“我总不能在你面前打电话，那样就不是惊喜了。”
“切。”萨摩多罗撇着嘴，“跟我多稀罕似的。”他虽然嘴硬，但脸上已是笑意难掩。
“你不生气就……”李郅这句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地就被萨摩多罗亲了一口。
“原谅你了！”萨摩多罗一把抢过李郅举着的玫瑰花，三步两步跑走欣赏四周的LED彩灯去了。
